茶叶交易与货币交换的复杂形式

“市场是一种与货币的存在联系在一起的复杂交换，这里不仅指我们日常使用的货币，而且指货币的间接形式。从货币问世的那一天起，市场的本质便发生改变；货币贯穿于交换的全过程。”唐宋时虽出现了茶叶与其他商品相互交换的复杂形式，但各类商品的价值与交换价值皆用货币价格表示，从这个意义上讲货币仍贯穿了茶叶交易的全过程。更何况在多数情况下茶叶市场上是用现钱交易。南宋叶适指出了茶盐等大宗商品的交易与货币大量流通之间的密切关系：“唐自开元、天宝以后，天下苦于用兵，朝廷急于兴利，一向务多钱以济急。如茶酒等末利既兴，故自肃代以来，渐渐以末利征天下，反求钱干民间，上下相征，则虽私家用度，亦非钱不行，天下之物陷没不见，而通行于世者惟钱耳。”在北宋前期的茶叶间接专卖制下，政府有时令商贾全部用现钱购买茶叶，但更常见的则是现钱与其他物品共同使用。如天禧年间，政府规定商人向京师输纳八万绎钱，政府支给价值十万的海州、荆州、荆南茶；入钱七万四千多，即可支给同样价值的真州、无为、薪口、汉阳及十三山场茶。在商人输纳钱物中，可以有60%的以金帛折纳。

天圣元年，政府实行贴射法，要求“客旅于山场买茶，赴官场贴射，并于在京植货务纳净利实钱。每百千为则，内五十千见钱，五十千金银、轴绢、小绫，如无本色，即纳见钱。”故商人可以交纳一半现钱，另外一半可以用金银、轴绢等物折纳。但各个时期商人交纳的现钱比例也不一样。天禧元年，详定茶盐所言：“入中婚钱，旧悉从商人所有受之。请令十分输绪钱四五，仍定加饶、贴纳之差。”由原先比例不定改为婚钱占40%~50%的比率。景祐四年正月，详定茶法所建议自今商人对买茶、全买茶，每一百贯纳六十贯见钱另外四十贯许用金银折纳。遂被采纳实行。也有商人向政府纳钱而政府用多种商品准值的情况。庆历元年五月，官府从内藏库拨一百万缉钱给三司用以充陕西军费，“仍令转运司听商人于缘边及内地入见钱，给以香药、象牙、盐茶或与恩泽。”茶叶仅是其中的一种。在茶叶市场上的货币除铜钱等外，四川地区还使用纸币交子，其意义是很大的。

货币在茶叶市场上的大量信用具有重要意义。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指出：“当商品价值和商品本身相区别而在货币中得到独立的存在时，在生产商品和交换商品的社会中就出现了一个新的因素，一个具有新的社会职能和社会影响的因素。”

“如果生产商品的社会把商品本身所固有的价值形式进一步发展为货币形式，那末还隐藏在价值中的各种萌芽就显露出来了。最先的和最重要的结果是商品形式的普遍化。甚至以前直接为自己消费而生产出来的物品，也被货币强加上商品的形式而卷人交换之中。于是商品形式和货币就侵人入那些为生产而直接结合起来的社会组织的内部经济生活中，它们逐一破坏这个社会组织的各种纽带，而把它分解为一群群私有生产者。”最后，我们探究一下商业信用在茶叶市场中发挥的作用。

我国古代的商业信用至迟在春秋战国时期即已出现，在两汉及唐、五代时期发展较为突出。宋代因商品经济空前发展，商业信用在深度和广度上均超过了汉唐，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其一，预付货款、预付定金开始勃兴、发展；其二，官民之间的商业信用发达，官民之间的赊买赊卖、预付货款较为多见；其三，商业信用在流通领域和生产领域得到长足发展；其四，相关的法律法规趋于完善。宋代商业信用的发展也对茶叶市场、茶叶商品流通产生了深远影响。

飞钱使换：茶商资本流转过程中出现的商业信用我们前文已述，唐宋时期的茶叶贸易中茶商资本巨大者可以进行远距离、大规模贩运。但铜钱是贱金属货币，其运输殊为不易。“商业资本和高利贷资本要聚积运转大量货币，而小商品生产者又限定市场上只能流通如此笨重的货币，这就形成尖锐的矛盾……资本能够为它自己找到解决矛盾的方法，这方法就是借助于信用事业。”由是商业中“飞钱”“便换”应运而生，即商人在某地存款后，可以持券至异地取款，从而避免了携带运输货币之弊。许多学者皆认为飞钱、便换的出现与茶商资本不无关系。李剑农先生指出：“盖飞钱之行，大都由巨商为之（特别为茶商），初非政府所定之制度，且为政府所嫌恶，观《旧唐书·食货志》上明言‘茶商等公私便换见钱，并须禁断’可知。盖《旧唐书》之所谓‘便换’，即《新唐书》之所谓‘飞钱’。”

据李蜓先生研究，当时操便换业的，私人之外还有公家，汇兑有两个渠道。一是私营富商，一是进奏院、诸军、诸使等。由于便换利于商人贩运百货、贸迁有无，唐政府亦逐渐肯定了其作用，并采取积极措施保证便换业务的实施。《全唐文）卷八二云：“逐年商人投状便换，自南蛮用兵以来，置供军使，当司在诸州府场监钱，犹有商人便换，资省司便函换文滕至本州府请领，皆被诸州称准供军使指挥占留，以此商人疑惑，乃至当司支用不充，乞下诸道州府场监院，令限送纳，及给还商人，不得托称占留。”进入宋代以后，飞钱便换业务得到了进一步发展。《长编》云：“国初，取唐朝飞钱故事，许民入钱京师，于诸处州便换。先是，商人先经三司投牌，乃输左藏库，所由司计一绎私刻钱二十。开宝三年，置便钱务，令商人入钱者诣务陈燃，即日辇致左藏库，给以券，仍教诸州俟商人查券至，即如其数给之，自是无复留滞。